第六章 幽幽的石南花

第六日——石南即石楠(PHOTINIASERRULATA),亦称“千日红”。蔷薇科。常绿灌木或小乔木,高可达12米。叶互生,革质,矩圆形或倒卵圆形,细锯齿,深绿色。初夏开花,两性,白色,复伞房花序。小梨果球形,熟时红色。分布于我国淮河以南平原、丘陵地区。种子繁殖。木供制作小工艺品。叶入药,益肾气,治风痹。又为观赏树。

(1)

10岁的藤田昭一感觉有响动,睁开眼睛。房子里寂静无声。他从床上起来,拿起右手餐橱上的表。

并且,缓缓地抚摸文字盘。

他是个盲童。

由于数字部位凸起,立即知道是10点30分。

因为8点半上床睡觉,恰好过了两个小时。

他想,“大概是作梦了。”

可再次躺下时,又听见“咣当”一声,好像是窗户那个方向。

他忽然想起今天继母不在家。

继母今晚出门了。

这座房子里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

“爸爸睡下了吗?”

昭一睡在二层,父母的房间在一层的边上。

侧耳倾听,没有听见电视的声音。

但是,走廊里有微弱的脚步声。正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听觉格外灵敏。昭一再次起来,轻轻开开门,向走廊走去。

顺着墙悄悄地走过去。

来到楼梯中间的休息平台上,传来了厨房自来水的“哗哗”流水声。

“是爸爸在喝水吗?”

下了楼梯,来到厨房附近。这时响起拿起电话话筒的叮铃声。

他家的电话采用并联方式,分几处装置分机插口,拿起或放下话筒,随之铃响。

“爸爸在打电话吗?”

平日经常受不要听大人电话教育的昭一蹑手蹑脚地凑到厨房边上。

传来按电话键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

“……现在……干完了……”

听到压低的男人的声昔。

昭一吓了一跳。这不是爸爸的声首。他害怕地躲到门后,窥听里面的动静。

放下活筒,铃声响过后,马上从厨房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出来了……”

昭一悄悄溜进厨房。厨房里有一股男用发乳的气味。

这时,“砰”的一声,门从外面锁上了。

出去的那个男人好像有钥匙。

“拿着钥匙……”

昭一呆呆地站在那里。

很轻的脚步声远去以后,昭一匆忙跑到爸爸的房间。心里不由地“砰砰”直跳。

推开门,室内静悄悄地。

“爸爸……爸爸……”

小声喊着,向前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

当摸到稍带温度的物体时,昭一一惊,不由得抽回手,这是爸爸。

脖子上缠着绳子。

怎么摇晃,爸爸一动不动。

(2)

乘警车赶来的箐察们的调查结果表明,昭一的爸爸已经死了。

京都府瞥察本部的狩矢暂长仔细看着前面的昭一。

开始时,怎么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孩子会是个盲童。

因为昭一长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一双看去比普通人还要漂亮的眼睛。真不敢让人相信如同清澈透明的湖水的眼睛,竟会是什么也看不见。

狩矢问道:

“是你给110打的电话吗?”

昭一直直地面对着警长。

“是的。”

“但是,你……”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家里的电话是键钮式的,我知道各个键是什么数字。”

“原来是这样。”

狩矢很佩服。

狩矢家的电话也是键钮式的,现在也忘记了那些数字的排列顺序。也许正因为眼睛好使,反而记不清了。

“今天是你一个人吗?”

问过后,狩矢担心少年的身体,又补充说:“咱们坐在那边谈吧。”

昭一伸出手,手指触到墙壁后,沿着墙挪动脚步。走到卧室后,坐在沙发上。

狩矢见到昭一这样,才知道这个少年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再问一遍,今天是你一个人吗?”

“和爸爸两个人。”

“哟,对了,和爸爸两个人在家,妈妈去哪儿了?”

狩矢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11点多了,这么晚能去哪儿呢?

“妈妈出门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昭一很生硬地说。

狩矢一怔,从侧面盯着少年的脸。

“这孩子是不是很讨厌他母亲呀。”

“噢,能不能从开始再讲一遍,楼下有动静后,你在二楼才醒了的吧。”

“对的。”

“是什么声音?”

“感觉是窗框坏了的声音。”

昭一很肯定,对声音很自信。

“然后,你做什么了?”

“当时表针正指10点半。”

“表?”

“是盲人用表。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就下了楼梯。听见有人逃走的声音。因为担心爸爸,到爸爸的房间一看,爸爸已经死了。”

昭一一口气说完。或许又勾起对当时的回忆,脸色苍白,怆然泪下。

“还记得别的吗?”

“什么也记不得了。”

昭一用手捂住脸。

将昭一安顿好以后,瞥长环视屋子周围。

从房子的建造和室内的用品来看,可以看出这家很富裕。

到厨房一看,桌子上用别针别着一个纸条。

按原定计划,回家里为父亲做法事。今晚住一宿,明天回来。晚饭己准备好,同昭一一起吃吧。

如果有事请来电话。

06-221-1590麻由子。

“那孩子一定知道妈妈的去处,但没有讲。”

边想,警长边按下了这个号码。

电话铃响了两声,传来睡意惺松的声音,“喂,我是石村……”“我是警察,请问藤田麻由子在吗?”

“是麻由子吗?她在,请等一下。”

听到连声叫着“麻由子”,“麻由子”。

一会儿,声音变了。

“喂,喂,我是麻由子。”

“我是警察,刚才你丈夫不幸死了。能否立即回来一下。”

“啊?我丈夫?是真的吗?”

麻由子卡住了。

“……请你赶快回来一趟。”

两小时以后,似乎房门开了。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跑了进来。她奔向夫妇寝室,藤田不在那里,看到瞥寮和鉴定人员后,呆呆站住了。

“我丈夫,我丈夫在哪儿?”

“一直在等待您,由于时间到了,遗体刚运走。”

“我丈夫到底出什么事了?”

“很不幸,他被人杀了。”

看着颓然哭泣的麻由子,狩矢暗想:

“她是续弦吧?”

“被害人的公司经理藤田阳一,47岁。而她才二十六七岁年龄,相差将近20岁。而且,儿子昭一也已经l0岁了。如果是她本人生的,当时她才十五六岁。”

由于不是亲生的,同继母的关系不太融洽吧。

狩矢这样解释着昭一刚才的态度。

被害人的遗体已被运走,麻由子哭了一会儿,在那儿呆呆发愣。

狩矢等到这个时候,便向她提问。

“您今天去哪儿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在京都的我的娘家,为父亲作一周年忌日法事。同亲戚们一直聊到11点多钟。刚刚睡下,就接到了电话……”“从这儿到您娘家需要多少时间?”

“大约2小时。接到电话后,乘车马上赶回来了。”

打电话时是11点13分,当时她还在娘家,如果需要2个小时的话,她是不会在作案现场的。

“如果不去参加法事,我丈夫不会死吧?”

“这个还不太清楚。或许你会一起被害的。”

(3)

麻由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狩矢和桥口刑警部长一道察看破损的窗户。

是对着一楼花坛那面的窗户,似乎是用金属锯之类的东西硬撬开的。从没有发现指纹这一点来看,罪犯是戴着手套。

“还是不明白。”

狩矢用戴着手套的手查看着破损的窗户,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

桥门问道。

“这扇窗户。据认为罪犯是撬开窗户进去的。但又有些不象。”

“儿子昭一也说是听到弄坏窗户的声音后才醒的。”

“但是,被害藤田阳一是在床上被人勒住脖子杀死的。可他房间离这扇窗户很近。”

“是啊,如果这样,他也会被弄醒的。”

“在二楼的儿子都醒了,可被害却在床上被人杀了,说明他还没有醒。”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伪装成这个样子的。”

“儿子昭一是这样讲述的。听到撬窗户的声音,起床下楼,觉得有人出去了。因为眼晴看不见,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很快跑过去。可就是这样也不会用了十五六分钟。一二分钟就会到楼梯的。罪犯在这期间,进入寝室将熟睡的藤田阳一勒死。”

“如果这样,的确有些蹊跷。”

“所以,我认为罪犯作案后,撬开窗户逃走的。为了伪装成从这儿进来的假象。假如正门和厨房门开着,从那儿进来的话,大概不会这样煞费苦心,也没必要这样做。如果拿着钥匙,并用它开门进来,为了掩饰这一点,才把窗户弄坏了。”

“这么说,夫人麻由子很可疑。”

桥口向她的寝室瞥了一眼后,低声说:

“她是续弦,年龄也同被害者有很大差距,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不太融洽?”

“调查一下是否有作案时间,然后是他儿子昭一。”

“也怀疑那个孩子吗?”

桥口吃了一惊,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如果罪犯不知道的话也会把孩子勒死的。我感觉他好像隐瞒着什么,但又没有什么良策使他开口。”

“倒底是什么?”

“不清楚。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他不太喜欢那位年轻的继母。”

“这点我也不知道。”

“我再同他谈谈。你去了解一下夫人是否在现常”狩矢对桥口说后,上了二楼。

敲敲少年的房门。

“我能进去吗?”

“没有锁,请进来吧。”

昭一说道。

推门进去的狩矢,由于室内一片漆黑,不知如何是好,几乎绊倒了。

说声:

“能开一下灯吗?”

“啊,对不起。”

昭一说着,灯亮了。

狩矢眨巴着眼晴,四周看看。是个很宽敞的房子。显示父母关怀的价值数百万元的组合音响就占了这间宽敞的房子的一半。

昭一正在床上坐着。

房间里还放有一台电视,大概不是为了看,而是听的。

“我坐在这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

昭一挪动一下身体。狩矢坐在他身边。

“这套音响真不错。”

“爸爸送给我的。”

“你很喜欢爸爸吧。”

“是的。”

“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

“我没有隐瞒什么。”

昭一好像有些不快。

“爸爸再婚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

“你赞同爸爸再婚吗?”

“我不愿意谈这些。”

昭一说罢,一副悲痛表情。

“那么,咱们谈点别的吧。今晚是锁上门后上床的吗?”

“是爸爸锁的。爸爸做事很小心,每次都锁门。因为妈妈也有钥匙。”

“你知道爸爸死了,给110打电话的吧?”

“是的。”

“警察来之前,家里是否开着灯?”

“没有开灯。”

“那么,是开着长夜灯睡吧?”

“是的。”

“是不是走到楼梯时,感觉有人出去了?”

“因为有开门声。”

“真有些奇怪。”

“哪儿奇怪?”

“你还瞒着什么。否则不合情理。你是不是被损坏窗户的声音弄醒,下褛去的?这样的话,罪犯正准备出去。也就是说,当时,罪犯从卧室出来,正准备逃走。从卧室出来,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楼梯。罪犯尽管不愿意这么做,还是能看到你,因为楼梯上下都有长夜灯,那么,知道己被你发现的罪犯,为什么没对你下毒手?”

“或许因为知道我眼睛看不见。眼睛看不见也就分不出男女。”

“如果知道你眼晴看不见,会是这样。可乍一看,你的眼睛与正常人别无二致。我当初还认为你眼睛没什么问题。罪犯一定知道已被人碰见了,但是他没对你怎么样。这就说明罪犯知道你眼睛的情况。你对罪犯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对罪犯一无所知。”

“是吗?我觉得你似乎隐瞒着什么重要问题,今天情绪不好,如果想找我谈谈的话,请随时同找联系。”

狩矢说道。

天亮以后,得知案子发生的昭一爸爸的公司里的人和亲戚、朋友们陆续赶来了。

昭一不愿同他们接触,便回避了。因为他们一定会对昨夜的事情问这问那的。

昭一来到附近的寺院。

这里由于四季鲜花盛开,所以被人称作花寺。

过世的母亲非常喜欢花,所以经常带昭一到这里来,给他讲花。

昭一虽然看不见花的颜色,但根据花的形状、重量、气味便可以区分是某种花,并想象出它的颜色来。

眼下正是石南花盛开的季节。

在昭一经常坐着的椅子周闹,开满了石南花,芳香扑鼻。

昭一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虽然对警察缄口不谈,但他觉得已发现了杀害爸爸的凶手的线索。

继母麻由子与父亲以外的男人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父亲肯定是被那个男人杀的。

最初发觉继母另有男人是在去年的观摩课那天。

昭一上的学校是为眼睛和耳朵有残痪的儿童开设的学校。那天上午有观摩课,在此之后是母亲们参观、吃饭,下午在礼堂开大会。上课开始时,麻由子确实来了,并对昭一说“妈妈来了。”但到全部活动结束一起回家之前,不知到哪儿去了。

昭一为了给这位继母留下好印象,多次举手,很好地回答了许多问题……可回来后,不但一字未提,反而说。“昭一,不要怕害羞要举手回答问题才行呀。”

并且,午饭学校里吃的就是炸肉饼,可那天晚上,麻由子还是做的炸肉饼,还说“好长时间没吃炸肉饼了,今天中午的鱼不好吃吧?”

那天的预定食谱是写着油炸鱼,可后来换吃了炸肉饼。

昭一感觉麻由子根本就没看观摩课和吃饭,连大会也可能没参加。

昭一从学校向来后,感觉屋内有一股烟草的气味。父亲和麻由子都不吸烟,明显有他人来过。

另外,父亲公出时,曾听到过继母给什么人亲亲热热地打电话。对方明显是个男的。

昭一较往常从学校早回来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有男人从他家出去。

虽然,当时麻由子以慌张的口吻解释说。“是银行的人来过。”但昭一明显地感觉她在说谎。

因为在父母的卧室里有一股与父亲用的不同的男性发乳味。

昭一不清楚那男人的名字和长相。所知道的就是他吸的烟草味和男性发乳的气味。

昨夜,罪犯杀害父亲后,向什么地方打过电话。

那个男的所说的话,现在依然清楚地记着。“现在干完了”,非常可怕的字眼儿。那个男的在向谁报告杀害父亲的情况。

而且,还带着那股强烈的发乳味儿。

昭一自己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没对瞥寮说这些话。或许因为对继母的不检点有些难于启齿,或担心讲出去,自己反倒要遇到麻烦。

“那个男的在向继母报告杀害父亲的情况。”

按电话键钮的声昔一直回旋在昭一的耳畔。

那个声音总也摆脱不掉。

(4)

“妻子麻由子咋天确实回娘家了。”

桥口对狩矢说。

“下午6点,麻由子到娘家,法事开始,到9点钟吃饭,亲戚和朋友们都来了,不会弄错的。为纪念父亲,还用8毫米的摄像机在一起录了相。那天,晚上聊天到很晚,一位亲戚和朋友就住在她娘家。一直到11点睡觉,他们都看见了她。”

“这么说,绝对不会在出事现常”

狩矢有些失望地说。

今天,在所辖警察署设立了搜查本部,由狞矢负责这起案子。

狩矢他们的初步看法为,不是一般的盗窃案,而是关系较亲密的人所为。

从这一设想推断,被害的妻子麻由子是第一嫌疑。但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又无可奈何。

“被害藤田阳一的遗产,数目不小吧?”

“公司似乎属于他私人所有,所以,我想数目一定不校”“这样,就归妻子麻由子和儿子昭一了。知道她的履历吗?”

“生于昭和30年,今年27岁。出生京都,K女子短期大学毕业后,进入藤田金属公司,不久,当了藤田经理的秘书。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正值前妻先逝,与单身一人的藤田不知何时起发生了关系,两人前年结的婚。”

“她容貌不错,是个美人。与被害结婚前,是否有男朋友?”

“现在知道两个男人的名字。一个是同公司的吉川一郎。30岁,是营业课长。另一位是初露风芒的广告撰稿员29岁,叫柴木和彦。”

“与那位撰稿员是以什么关系开始交往的?”

“好像请他帮助藤田金属做宣传广告。作为经理的秘书与他打过几次交道。”

“麻由子比较两位年轻的男子,还是选择了拥有财产的40多岁的藤田经理。”

“大概是这样。”

“那么,现在她还和那两个男的有来往吗?”

“目前,正在调查中。”

桥口说完,问狩矢:

“昭一的情况怎么样?你真的认为那孩子隐瞒着什么吗?”

“只能这么想。反复考虑,昨天他的证言里有些问题。”

“是庇护罪犯吗?”

“开始时,我是这么认为,但百思不解,我还想见见他。”

狩矢起身,一个人出了搜查本部。

藤田家今晚开始守灵,所以从下午开始,亲戚朋友们出出进进。

狩矢向里面望了望,没见昭一的影子。向麻由子一打听,她不耐烦地说:“可能去后面的寺院了,因为喜欢,经常去。”

狩矢向距离五六十米的寺院走去。

不愧为被称作花寺,一进去,到处盛开着鲜花。在粉红色的石南花旁,有个长凳,昭一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狩矢在他旁边坐下,打声招呼。

“为什么不呆在家里,父亲的遗体一会儿就从医院运回来。”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另外,我很喜欢这个花寺。一来到这里,心里就平静了下来。”

“的确到处都是花。你知道开着什么花吗?”

“是石南花吧。桃色的花特别好看吧。”

“说得很对。”

“我知道什么花是什么样的香味。而且,爸爸和死去的妈妈都很喜欢这个地方,我们一块来时,都给我讲花。”

“是个好爸爸呀。”

“嗯。”

“希望抓住杀害爸爸的凶手吧?”

“那当然。”

“那么,能不能能协助警察?是否能如实告诉我昨天你醒后的情况。你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想你的听力一顶非常灵敏。你昨晚一定听到了什么重要事情,比如,罪犯的声音……”“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狩矢轻轻地叹口气。看来只好耐心等着昭一开口而别无选择。

“我抽支烟,你不介意吧。”

猎矢说完,将烟点着。

突然,昭一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牌子的烟?”

昭一问狩矢。

由于态度很认真,狩矢吃了一惊。

“你如果讨厌这味儿,就不抽了。”

“不是那个意思,请告诉我是什么牌子。”

“是芸雀牌的美国香烟。也不是经常抽这种高级烟。平时抽柔和的七星牌之类的。这是昨天朋友送的。”

狩矢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昭一笑也不笑地点点头。

“是云雀这种烟吗?”

盯着昭一这个样子,狩矢忽然想起。

“昨夜的事情是否同云雀香烟有某种关系?”

眼睛看不见的昭一对声音非常敏感。同时,对气味也很敏感吧。

昨晚,他是否同到了别人吸烟的烟味。

狩矢回想起现场的情景。

在卧室的床上,藤田穿着睡衣被人用绳子勒死了。但是,没有发现烟蒂和香烟。

“你妈妈吸烟吗?”

“不吸。”

“那么,你家的亲戚或爸爸,妈妈的朋友有抽云雀烟的吗?那个人昨晚是否来了?”

“不知道。”

“这就不好办了。’

狩矢又叹了口气。他越发感到这个少年知道什么。

但是,怎么能使他敞开胸怀说出实情呢?

(5)

对吉川一郎和柴木和彦的调查,取得了一些进展,吉川半年前,与经大学前辈介绍的女性开始交往,己经订婚,婚礼预定于今年秋天。

“女方也来见面了,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两人似乎很相爱。”

桥口说道。

“这样一来,吉川一郎没有杀藤田的理由。”

“是这样的。”

“那么,另一位柴木和彦呢?”

“他似乎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与他叔伯见过面,据他说,曾经给他介绍过,不知为何都回绝了。”

“是否还依恋着藤田麻由子?”

“可没有与她交往的确凿证据,只有些风声。”

“柴木和彦抽什么牌子的烟?”

“是香烟吗?”

“是香烟。”

“还未了解这些情况。”

“现在立即查清楚。或许是个确定罪犯的关键。”

经狩矢这么一说,桥口急急忙忙出门调查。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桥口回来了。

“查到了。柴木喜欢名牌产品,表是劳力士、鞋是柏力牌的。听说平时一直抽云雀牌香烟。”

“太好了。”

“狩矢很满意地笑了。

桥口不解地问:

“是否已经掌握了罪犯抽云雀香烟的证据?但现场上没有发现烟蒂呀?”

“我现在也说不准。但总觉得罪犯大概抽这个牌子的烟。昭一很注意云雀烟的气味。”

“那是为什么?”

“问过了,可他什么也不说。但我觉得他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这样的话,他一定很危险。”

“谁在藤田家?”

狩矢忽然担心起来,便问桥口,罪犯如果想对昭一下手,那可太简单容易了。

“石川副警长在哪儿。”

“一个人在那儿,恐怕不行。今天是守夜吧。”

“嗯,今天来的人一定很多。”

“我去那儿。”

“我也去。”

桥口说完。两人急匆匆地向藤田家赶去。

在房子的正门口,排满了花圈,负责招待的人在门口忙碌着。

吊唁的人乘车陆陆续续地赶来。

“你们在门口等着。看看柴木和彦是否来。”

狩矢对桥口说完,便从后门进去了。

麻由子及亲戚和公司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唯独不见所关心的昭一的身影。

狩矢朝二楼走去。

不出所料,昭一正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同上次一样,坐在床上,沉思着。

“你应该下楼看看。虽然年龄还小,可你是长子……”狩矢正说着,传来铃铃声。昭一突然说了声。

“别出声!”

“怎么啦?”

“有人在楼下打电话。”

一看,昭一将市场销售的新款式的电话机插入电话的插口颀听着,并将话筒凑到狩矢耳边。

“啊,是按键钮的声音。”

狩矢小声说。

键钮声响过后,电话铃响了起来,一会儿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喂,我是石村。是麻由子吗?”

“妈妈,快点来呀。阳一家的亲戚都来了。”

“我现在正准备去呢。”

“好吧,快点。”

电话撂了。昭一同时也放下了话筒。

“用压岁钱买的插入电话。”

“好像是妈妈给她母亲打的电话。”

狩矢一说,昭一点点头。

“挂的电话号码是06-221-1590吧。”

“噢,不太清楚。你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号码吗?”

“不知道,请马上帮我查一查。”

“稍等一会儿。”

狩矢下楼去了。

麻由子出宋,招待着吊唁的客人。

出事的当天,狩矢曾给麻由子娘家打过电话。当时,电话号码正放在桌上。但现在不在了。狩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挂在墙上的电话号码本。石村家是06-221-1590。

(6)

“你说的对,是06-221-1590。”

上楼以后,狩矢对昭一说。

昭一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倒底是这样。”

“你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吧。”

“不,以前不知道。因为她没告诉过我。”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出来了吗?”

狩矢不解地问。

“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少年有些得意地说。

“听声音?”

狩矢仍未明白意思。

昭一把电话放在手上,一边摸着,一边说:“键钮式电话,一按键钮,便发出声音。十二个键声音各有不同,大致可分为昔乐的do、re、mi、fa四个音符。”

并随手按了1、4、7、*四个键。

“你听,竖排是do、re、mi、fa吧。”

“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以前一点也没注意到。”

狩矢莫名其妙地说。他家里的电话同样也是键钮式的,可以前从未留意,就这么过来了。

“横排,声音虽然逐步升高,但都是同一音。”

“稍等一下,我记下来。”

狩矢画着图。

“最上边的1、2、3的键钮是do音吧。”

“是的。虽然同是do音,但从左至右逐步升高,大约高半音。”

“原来如此。”

“其它的re、mi、fa同样从左至右升高。竖排的do、re、mi、fa确实有些区别。所以,全部的键钮声音能够区别出来。”

狩矢嗯了一声。

对do、re、mi、fa,狩矢勉强可以弄懂,可再细分高半音什么的,就弄不清楚了。

他想,昭一正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对声音特别敏感吧。

“年轻人都弹吉它,稍一留心都会知道吧。”

昭一微笑着说。

“也有可能……”

“所以,有利用键钮作曲,听音乐的书,但我眼睛看不见。”

“原来如此。所以,你知道了妈妈打电话的号码了。”

“是的。那是fa、re、do、do、do、do、re、mi、fa。”

“然后把它转换成号码的吧……你的乐感真好。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急急忙忙让我查找你妈妈所打的电话号码的吗?”

“对。”

昭一忽然沉下险来,点点头。

“与爸爸被害有关系吗?”

“是的。”

“能不能跟我谈谈。”

(7)

狩矢曾经考虑过昭一可能瞒着什么。果然不出所科。

“我没有讲实话?”

昭一对狩矢说道。

“我知道。”

“实际上……我都跟你说了吧。”

“太好了。是爸爸遇害那天的事吧。”

“楼下有动静,我就醒了。听了一会儿,就问楼梯走去。于是听见有人正喝水。”

“嗯?那是在厨房吧?”

“对,然后,那个人打了个电话。”

“当时,电话是在厨房的门口旁吧?”

“是的。仔细一听,那个男的说‘现在干完了’。”

“‘现在干完了’?是把杀害你爸爸的事情向谁报告呢?”

“当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那个男的从厨房门出去了,并从外面锁上门了。”

“锁上了。这么说,是个有钥匙的人。”

狩矢考虑起来。正门和厨房门是同样的钥匙,共有三把,在被害的西装口袋里有一把,昭一有一把,另一把在赶回来的麻由子手里。

“后来呢?”

“后来就去了爸爸的房间,他已经死了。”

“是吗?你认识那个男的吗?”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用的是同一种发乳。”

“为什么说是同一种呢?”

“爸爸不在的时候,那个男的经常来看她。虽然我看不见是谁,但总是同一种发乳味。爸爸被害时,下楼后,还是那种味儿。”

“那个人还吸云雀香烟了吗?”

“那天夜里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以前来时,经常抽那种烟。”

“是吗?那么,那个男人按键钮时,知道其电话号码吗?”

“当时按的是fa、re、do、do、do、do、re、mi、fa。因为音调很好听就记住了。因为我脑子里背住了九个健,所以马上这就知道打的是什么号码。”

“是06-221-1590吧。”

“对。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和谁的电话号码。我刚才听到了同样音调按键钮的声音。”

“是你妈妈向她娘家打电话。你爸爸遇害时,她恰好在她家里。”

狩矢说完,昭一紧咬住嘴唇。

狩矢想,“太可怜了。”

昭一似乎对继母很反感。并且,杀害父亲的竟是继母的情夫,继母也与此案有关,这对昭一的打击太大了。

“立即把凶手抓起来吧。”

狩矢说道。

“知道是谁吗?”

“是一个叫柴木和彦的广告搡稿员。”

大概麻由子很想尽快知道结果才让情夫柴木打电话的吧。柴木也许认为在楼下打电话,楼上的昭一听不见,即使知道了也绝对不会知道给淮打的。

“这个是致命的问题。”

一想到这儿,狩矢忽然为难起来。

“但这不太好办。”

“为什么?”

“凶手一定是你妈妈的情夫柴木和彦。你妈妈也是同案犯。可证人只有你一人。”

“可是,爸爸被害时,我确实听见凶手按键钮打电话了。”

“因为音调不同,知道是06-221-1590。”

“对。”

“但是,或许有人会认为你事先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号码,因为不喜欢她才特意将她置于凶手的位置。你妈妈也肯定会这么说。”

“不对。我是听到凶手打电话后才知道电话号码的。”

昭一似乎有些不满。

“但是,必须证实这一点。”

“那我也不知道您么办好。”

“那么,咱们试验一下。看你能否弄出来。开庭时,你如果能根据键钮声弄清楚电话号码,法官就会相信的。”

狩矢说这话对,电话铃响了起来,楼下不知谁拿起话筒。

昭一敏捷地安上电话,并接上录音机。

昭一一边听着按键钮的声音,一边写下电话号码。

075-601-4350

电话铃响后,有人接电话,两人开始通话。昭一的脸顿时紧张起来。

通话结束后,昭一默默地把磁带倒过来。给狩矢听。

这是麻由子给柴木去的电话,谈的是这起案件和昭一的情况。

狩矢翻开记事本,查到柴木的电话号码与昭一写的一比较,不由深深地点点头。

等到告别仪式结束后,柴木和彦与麻由子便被逮捕了。

两人开始时,矢口否认。但明白了被昭一通过键钮声知道了电话号码后,梁木沉不住气了。进一步让他们听了电话录音后,两人无话可说了。

案子己经解决了。但狩矢还担心着昭一。

几天后,狩矢去看昭一。

昭一在花寺。

同以前见面一样,坐在石南花旁的椅子上。

未等开口,冲着狩矢忽然笑了。

“神经出毛病了吗?”

狩矢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昭一戴着耳机正在听半导体收音机笑呢。

“一切都很好吧。”

狩矢未出声,悄悄离开了花寺。